“碰巧吧。”王宜修打了个哈哈,心中忍不住为阿禾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阿禾!
江辞远挑挑眉,眼神瞥向了另一头蒙着眼睛的某人,这若无其事,纯白无害的模样。啧。他继续饮下一杯酒:“新芽抽枝人见喜,金黄串穗影自重。”
紧接着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酒都是停在江辞远面前。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诗作了一首又一首。
这一回两回三回可以是巧合,这都第六回了,那酒还是停江辞远那儿。在场的人顿时觉得不对味了,开始还是看热闹,后边觉着都成这俩人的陪衬了是吧。尤其像许锦岚,特地准备了几十首诗,打算好好表现一番,现在都没机会了呀。她将面前的果子戳得稀巴烂,闷闷地不说话。王宜修古怪的眼神在江辞远和陆青禾之间瞟来瞟去,纳闷不已。
江辞远眼尾带了一丝醉人的微红,他说:“阿禾,你是我的冤家么?”
阿禾装听不见。
他直接念了整首:“流风拨弦,琼树几折相和。山转几重,空弦酩酊几声。清波潋滟水光浅,挽袖空颜遮半边,欲语还休。萧萧数年,倥偬一生,孑然掬一抹月色。踏遍河川,半生伶俜,望烟火照亮长安。以露为饮,敬东风。”
不愧是六郎,还能作一整首。这酒量,这本事,王宜修在旁啧啧称奇。他又扭头去看阿禾,见阿禾嘴角带笑,终于知道阿禾是故意的了。呀,最毒妇人心,夫子诚不欺我。
但也就是这第六轮之后,酒杯是再也没停到过江辞远这边了。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次九曲流觞已传遍大街小巷。蒙眼独奏琵琶的醉韵坊琵琶手陆青禾,与连作六首诗词的江公之子江辞远,一时间成了人人赞叹的角色。
“本以为长安几子当中,陈家三郎独秀。不料江六郎竟如此才华横溢,想必之前皆是不念名禄,不争风头,有风骨。”
“醉韵坊竟出了这么一号琵琶高手,下次定要去听一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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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出风头。”许锦岚死死盯着陆青禾,压低声音道。赵玉裴就在她身侧,俩人显然是来找茬的。阿禾拿着绢子擦了擦琵琶上的尘土,语调不高,随意道:“想出风头的难道不是你?”
她站起身来,平视面前的两人:“背诗背得挺辛苦吧?但是效果好像一般。”她们念的那几句都是前人所写,随意改了几个字,反而不伦不类,不过这种场合,一般都是男子互相攀比,自然也不关注她们所念,草草叫了声好就敷衍过去了。
“别以为你现在琵琶弹得好,地位就上去了?在醉韵坊你还不是低红绡一头?”赵玉裴也开口激阿禾。凭什么江辞远就注意到陆青禾?当她赵玉裴是个透明?她哪里比不上陆青禾了!
那你呢?喜欢江辞远连说都不敢说。阿禾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先前阿禾同许锦岚闹矛盾的时候,赵玉裴顶多在一旁看热闹,鲜少插话。现在前后天差地别,就因为江辞远说了那句“冤家”,就吃醋了?果真是能玩到一起的人。
“阿禾,在磨蹭什么?再不走就占不到好位置看方舟竞渡了!”王宜修喊她,阿禾应了一声,又笑眯眯冲着赵玉裴说:“等到红绡姑娘进了云韶府,那我就是醉韵坊的第一,地位可不就上去了嘛。”也不管她们脸色有多难看,抱着琵琶就跑到了江辞远和王宜修的身边。
“会骑马吗?”江辞远冷不丁地问阿禾,换来了一个摇头。
王宜修解释道:“方舟竞渡在兴庆池,离这里也远,骑马会快一些。阿禾若是不会,与我同乘一骑也行。”
“就你?”江辞远质疑道:“你自己都能骑到沟里,可别把人栽跟头了。”
“你不信,那我们来比一比?”
“来就来。”
两个幼稚鬼!
最后阿禾谁也没选,默默走到了另一人马下,仰着脸无辜地看着马上的人。皓也脸抽了抽,下意识瞥向江辞远,见对方点了头,就跳下马扶阿禾上去,自己也跟着上去。可怜的皓也,为了不碰着阿禾,一路上几次都快从马鞍上摔下来了,欲哭无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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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么多人。”一行人刚到兴庆池,被这人满为患的模样惊呆了,四面皆是围观的人群,水边有成群结队的人在踏水嬉戏。
“跟紧了。”江辞远沉声道,他和王宜修在前头开路,阿禾紧跟在他们后面。至于皓也么,揉着腰跟在阿禾的后面。这饱受摧残的身躯,压根开不了路。
挤了老半天才到预定的包间位置,二楼,往下一看就能看见竞渡的场景。阿禾趴在窗口,看着有两艘船已经停在水中,方舟船头做水鸟模样,各插一面大旗,黑红两色。舟头放鼓,舟身狭窄,只能容下两人。
“燃篝火!”两边各燃起一团巨大的火焰,在将晚未晚时刻格外显眼,阿禾瞬间被吸引住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