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个红色绸布包。
“惜惜,这是姐姐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收着,不够用了就再和姐姐说。”
董喜弟讷讷走上前几步,在三双眼睛的殷切鼓励下,伸出小手拿出红包,轻轻打开小口,露出的东西直叫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猛地抬头对上大姐含笑的眼神,董喜弟有些不知所措,小手僵在空中,这卷票子分量太重,她决计不敢收。
早知道小姑娘要推拒,应珠裹住那只冻疮未愈的小手,心中疼了一瞬,“惜惜,姐姐去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就给你们每个人都包了个大红包,也好压压岁数。”
接着少女又补充道,“这些你可以随意支配,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许剩,不然姐姐赚钱可就要没有动力咯!”
应珠难得这样俏皮,也是想快些与二妹拉近距离,让他们一家人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团聚。
董喜弟今天发愣的次数比起前八年加起来都要多出好些,她从没听过有人和自己讲过这些话。
今天的一切都令她无所适从。
可又莫名心安。
她叫杜应惜。这里是她的家。
细嫩的肩膀处抚上一只柔暖的手,“惜惜,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出门左拐是洗漱间,右拐的第一间是你姐姐和糯糯的屋子,第二间是爹娘的,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们。”
天知道景烈兰今夜有多想与失而复得的女儿挤在一处睡,可她也知道,应惜本就内敛,今天的一切于她而言怕是快要超出接受范围,他们必须得给孩子时间。
小姑娘懵懂点头,小嘴张了张,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今晚我可以和糯糯一起睡吗?”
声音细如蚊蝇,前头更是略去一个含混不清的字眼,董喜弟已经快要将头低进了地里。
“当然可以!二姐,我正想和你睡呢!”
离得最近的杜映雪率先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她正求之不得。今天白天顾不上与二姐说些知心话,今晚正是一个好机会。
“姐姐姐姐,那就辛苦你帮我把我的小被子搬过来啦!”
应珠瞧着小妹朝自己滑稽作揖,与娘对视一眼,俱是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便转身出了屋。
景烈兰知道自己的存在难免让孩子们不自在,就也跟在大女儿身后,回屋找冻伤膏去了。
而外间忙碌的男人们也都基本收工,桌凳碗碟齐齐整整立在厨房,灶台院落更是干净如初。
又为热意消减的旺火填了几块煤炭后,几人便相继回屋,去享受真正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趣意生活。
除了孑然一身的景烈泰。
猩红的烟头在指尖燃烧殆尽,男人眉间的沟壑似乎怎么也抚不平,脑中又回忆起节前与闫蒙军见面时的场景。
那番规劝的话语犹言在耳。
想来是蒙军查到了什么确切消息。
只是惹不得,动不得,便为了他好,一心劝着要他放弃。
可他活着的意义早已变成了为爹申冤。早在几十年前他就发过誓,他会穷尽一生来找出那个真的害了爹的人,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至于两个妹妹,景烈泰抖了抖要落不落的烟灰,烈兰有杜英与杜俊护着,烈琴这么多年也在蒋弗海的羽翼之下,如今也是子女绕膝,而且烈兰甚至还当上了奶奶。
他大概是可以完全放下心来的,妹妹们此生没遭太多罪,也算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事。
所以景烈泰也打心底里对这两位妹婿感激不已,奈何实在口拙,十分的情谊只能表达出来三分,这便已耗费他十二万分的精力。
至于蒋弗海等人提出的要一块帮忙查,景烈泰可以称得上是严词拒绝,他一个人趟这滩浑水就已足够,千万不能把妹妹们也拉进来。
而闫蒙军……每每想到这个名字,景烈泰的脑仁都隐隐泛痛。
在警察学院分别前夕,他明明就故意与闫蒙军拉开距离,甚至不惜说出些违背本心的字句,想要将这位誓与自己共进退的至交甩开,可……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是因着两年前的郭胜利案又恢复了联系,接着他便再也甩不开闫蒙军,对方极力相逼,硬是要陪他继续追查。
当年爹的事发生得突然,性质又太过特殊,知晓内情的根本没有几个人,他当时又在外读书,娘与妹妹们更是知之甚少。
而他一人之力的确有限,几十年下来也只追查到一些皮毛,再往下探便全是阻力。闫蒙军的帮忙确实收效颇多,可传回来的定然不是好消息,否则……
在明知自己执念如此之深的情况下,他怎么会那般极力劝自己放弃呢?
景烈泰在黑夜中按灭了烟头,翻了个身,在烧得暖意如春的炕间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