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没有形影,却嗅得见,还能嗅个精光,如一朵鲜花的芬芳馥郁,用力嗅一会儿就没了。有人说那是习惯了才闻不到,像汉人常说的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她觉得这句话说得不清不楚,习惯了和没有了是两回事。习惯了是不臭,没有了是闻不见,闻不见是因为味道被吸乾了。
味道是没有形式的存在,像灵魂。
难怪汉人总是用香花香酒祭神。所谓神食气也。
她不知道人究竟有没有灵魂,世间究竟有没有神,但是味道确实可以“吃”,只是用的是鼻子,而且不用咀嚼。
她嗅了一阵,有些酒后的陶然,才开始注酒。
一旁的阿福问:“这是元女要喝的阿?”
“不是,我要给别人喝的。”
阿福长长地“阿”了一声,表示理解。他没接著问那个别人是谁,毕竟惠歌是主人家,再问下去显得踰矩。他只要明白个大概,以备夫人如果真的究问起来,能有个应对。
惠歌提著沉沉的扁壶离开酒库。
午后,她来到梓树下,看见小白已经在练箭。弓箭放在小白去过的那间田庐,大概是他早到许多,先拿了过来。老花说了,等他们能够用合作的方式射下猎物,再去找他。
小白的箭在树上落成一个歪斜的三角形,还有一枝插在树根上。
他歇下之后,惠歌将扁壶递过去:“你喝喝看。”
“这是什麽?”他斜睨她。
“白醪。”
“酒?”
惠歌点头:“你喝过吗?”
小白摇头:“为什麽给我喝这个?”
“喝酒之后,身体裡会有一股热气。”
小白拿一双明润的墨玉似的眼睛问她:所以呢?
“有了这股热气,射箭就淮了。”
你就下得了手,惠歌这样想,没说出口。
小白眉头微蹙。他不懂惠歌的话,不懂为什麽酒和热气和射箭准度之间会产生关系。他没喝过酒,只见过几次醉酒的人。毕竟酒是一种奢侈,酒醉也是。他想,或许要喝过才能明白。
他接过铜扁壶,壶身摸起来冰凉。他捧著壶身,拎起提把,打开壶盖,朝嘴裡浇下两口。
他把铜扁壶还给惠歌,嘴裡嚼著酒糟。
“怎麽样?还不错吧?”
白醪的酒味淡薄而甜,又有米糟可以嚼,对惠歌而言像是点心。
小白不答。
她看他像隻白兔嚼草一样婉约而专注。
看那张秀美的脸上浮起两朵朝霞。
小白一张白脸越嚼越红。
跟著双眼一翻,往前软下。
惠歌眼明手快,一手捞小白,一手捞扁壶。小白倒在她肩上,不省人事。
惠歌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