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舟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家,只知道自己的思绪一直在九霄云外飘着根本找不到方向。
屋顶四四方方的,她的眼睛里好像能装下整个屋顶,只要躺在床上就可以。但无论如何眼睛都装不下整片天空,鸟儿无边无际的天空,能够自由的翱翔。天是鸟的家么,如果是的话那树算什么。
她想,其实天空应该是鸟的追求,而树是鸟儿的爱人。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所追求的跟我爱的不能是一个呢?即便成为一只没有脚的鸟,即便我要一直飞翔,即便一生疲劳,可那是我想要的是我所追求的是我爱的。我要辛苦的清醒的活着,宁可绝望不要麻木!
一座光秃秃的山长出了颗荒谬的树,它注定孤独。可树终究是树,它可以是杨柳可以是青松可以是一切伟岸的东西,它拥有触碰云朵的权力,也有为泥土中孕育的种子抵挡烈日的能力。即便它的结局注定伤痕累累,可没人能说它的努力毫无意义,月亮会偏爱它,胜过这座山上的任何一件事物。所以,安静的听,当风吹来,那就是它的语言。
走起来,大胆的走起来,那样才能知道方向。
孔棠棣养了一盆栀子花在房中,他明明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裹挟着连饮食都觉得索然无味,可如今居然有精力去给一盆花浇水施肥。看着那盆小家伙儿充满生机一天天成长起来,他似乎也久违的感到了治愈,肩膀没有那么紧了那种被人扼住脖颈的感觉也变淡了。
“二少爷!”
一个老者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孔棠棣浇水的手微微一顿又恢复如常,轻轻的将那一舀水浇完看到土壤喝饱了水才慢慢的撂下手露出放松的神情来。
“说。”轻飘飘的一个字,道尽了漠不关心。
“大夫说老爷的病又加重了。”
“嗯。”
又来了,那股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又重新袭来。
孔棠棣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股强烈的感觉强压下来,他又看向了那盆栀子花,枝叶上悬挂的水珠儿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惬意,他也好想变成那上面的一滴水珠,划过一根根的叶脉留下一道水痕后跳入泥土心甘情愿的成为花的滋补。
老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孔棠棣制止了:“下去吧,叫他们好好照顾父亲,尽全力让他活着。”
夜深了,黑云压着屋顶泄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隔绝了声音好似有无数个世界。温室里的鸟儿都睡着了,只有几个还酝酿着,老妇人抱着膝盖蜷缩在里面毫无睡意,因为她知道外面有人来了,有个人站在雨里,站在门外。
雨后的潮气十分难闻,带着酸臭与腥味儿,即便是租界里也不例外。
韩柏舟翻出了一条自己曾经十分喜爱的珍珠项链,她挑了一条白色的立领旗袍好好的盘了个头发,然后带上那条项链。只是歇了几天而已,她发觉自己的状态竟然真的好了不少,果然,人就像植物。
韩贤之雷打不动的每天清早读报,韩柏舟看到后主动的到韩贤之身边跟他一齐看起报纸来。韩贤之看的专注,直到韩柏舟靠过来才发现。韩贤之盯着“南京路”几个字眉头紧皱。哈同几年前修路下的实在是一步大棋,现在的南京路一半的地皮是哈同的,再加上经济的带动,这里的发展早晚胜过外滩。如果在这个时候能拿下一块地皮再进行连锁,那么未来的价值将是无法预估的。
韩柏舟看着报纸对香港先施公司燃起了浓厚的兴趣。韩家做的一直都是老生意,瓷器茶叶书本毛笔,再加上几家金银当铺,其实多少有些后劲儿不足。现在人的需求越来越高,倘若不与时俱进弄出些新东西的话很快就会被时代抛弃。
韩柏舟抬手指了指那家先施公司,韩贤之便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韩柏舟也清楚,她家小老头儿不爱跟那些洋人做生意,可租界之内的法国人印度人简直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他们捏着上海一半儿的资金。这个香港来的公司虽然也有外资,但好歹算是华侨,如果能够以此为突破口弄出一块属于韩家的地皮,那么未来再行扩张就不会太难。
韩贤之皱着眉思考,他是个生意人所以也能明白这是一次不可错失的机会。
“莫儿,你说这个公司值得投么。”
韩柏舟想了下道:‘上海的繁荣是从外滩开始的,这是在我走之前就知道的,但我回来之后发现了一条全新的南京路,相信不只是我,所有上海人都格外的爱走这条路。我前几日经过那里时发现南侧的房子都拆的差不多了我以前爱吃的那家馄饨店也不见了,反观这个先施公司的选址,在南京路西段的浙江路口,不难看出它的策划人是有着更大的野心的,所以未来的繁华应该是南京路的西面。’
韩贤之点点头,韩柏舟的分析是站得住脚的,这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想要投资光有钱是不够的,他需要去见见这个老板。韩贤之放下报纸思考着什么,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报纸上“马应彪”三个字。韩柏舟也注意到了,但她估摸着自家小老头儿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