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令也只知道一点儿。他本不愿告诉我,可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吐露出实情。
黑匣子里装的确实是玉玺,当年父皇从虞国凯旋,带回了半块,还有半块就是虞国国玺,掌握在摄政王手里。据说三百年前钧朝覆灭,传国凤玺被人打磨成两小块样式普通的印章,合在一起就是一枚钥匙,可以开启钧朝的宝藏。钧朝信佛,二十四代帝王为迎佛骨打造了无数金银礼器,每一位帝王驾崩后,都会把这些礼器存放在一个地方,供后代不时之需。任何人得到这些宝藏,都够翻云覆雨、一手遮天。
“期将军以为匣子里是完整的一枚,结果是半枚。”卢令同情地看着我,没有再说下去。
我追问道:“你们少宗主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卢令垂下头,“对不起,茶壶神真的不能再告诉你了。”
我心中冷笑,又酸涩至极。期弦一开始并没有答应沈筠冲的条件,才受了一掌,不知他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他手里只握着半个东西,与摄政王商谈的底气就少了一半,再想别的办法也来不及了,只能把我拱手送出去当筹码。凤玺背后还藏着天价之财,如果期弦知道这个秘密,他们应该是想平分——期弦借了兵,虞国帮康国攻打昭国,但这只是其中一点,休养民生需要大笔的钱财,而父皇穷兵黩武四处征战,晚年又重金求仙问道,国库早就空了。
而昭国的退兵,和父皇十八年前从虞国退兵何其相似!伊涣只身一人出现在紫金侯府,又将计就计进入宫中,之后期弦就顺利地把我带了出来……现在一想,越发觉得安玉和伊涣都知道这件事,要的不仅仅是凤玺。玉玺只是个象征,就算丢了也没事,而背后的宝藏才是最关键的。在山庄里和贼打斗、又逃走了的那个人,想必是安玉派来搜宝贝的手下,安玉假死,所以谁也想不到是他。
沈筠冲的人从康国跟着我们走到虞国,帮期弦得到了东西,他到底和灰衣人达成了什么合作?……如果他没说谎,最大的可能就是争总教主之位,所以才对安玉和伯律都不假辞色。
从出岐原的那一刻起,我就落入了一张大网,期弦知道的比我多得多,可他每次都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发问。一共五方人,伯律,安玉,沈筠冲,伊涣,还有期弦,他们将我耍的团团转。
我这两个月,脑子当真一点都没动过,眼里只有那个把我卖掉的忠臣!
“桑桑姐,你脸色很难看,要休息会儿吗?”卢令担心地说。
我把乱纷纷的思绪压下来,决定吃饱再想:“我饿了,晚上要多吃点。”他们不值得我饿着肚子殚精竭虑。
卢令这才兴冲冲地领我从一处小门出去,外面就是石楼前的晚市。烟火放完了,千盏明灯簇拥着冰台,照得尘宇如昼。因天气好,地上铺了数十张地毯,各色服饰的教徒们绕台而坐,由里到外排了五六层,大约有上百人之多,再外面就是平民。冰台上立着两排白袍人,看样子是长老之类,四个少年抬着一张缀有金色流苏的辇,上头坐着幽明宗的少宗主。
沈筠冲还披着那件赤狐裘,里头倒是多穿了件正经衣裳,懒懒地趺坐在金辇上。台下静默无声,他慢悠悠地扫视一周,清锐目光轻而易举地越过百十号人,落在混进来的我和卢令身上,右腕一翻,酹觞里的琼浆玉液洒落冰面。
他褪了面具,挑起入鬓长眉,左眼下的泪痣被华灯一映,更显出十二分的清魅惑人。即使隔着丈远,那双幽深黑眸也还是让我打了个寒颤,中了蛊一般移不开眼。
“别跟他对着看,会丢魂的。”卢令低声提醒我。
我如梦初醒,费力地拉回视线,出了一头冷汗。沈筠冲肯定练过邪门功夫,康国人都传言别看□□徒的眼睛,对方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有个直觉,期弦在行宫遇见的武功极高的人,就是他。
可我还是忍不住又往那儿瞟了一眼,沈筠冲居高临下,祭完了三杯酒,带着长老们从容走出台子,来到东边的主座上。他浅笑晏晏,举手投足间有种奇异的风姿,妖娆而清冷,羽眉凤目绽着巍巍的艳色,如一朵悬崖上的莲花,一轮雪川上的孤月。
……怪不得他说自己不爱美人,他要是想看美人,对着镜子调戏自己就行了。
不远处坐着摄政王伯律,他身边就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人,期弦,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伯律起身去敬沈筠冲的酒,少宗主看了眼期弦,无比轻慢地将酒洒在了伯律袖子上,但伯律依然和和气气,一饮而尽,步履稳稳地走回席位。
我忽然发现了另一个人坐在伯律身后,正是给期弦治伤的大夫,顿时弄明白了——苦肉计!
期弦肯定答应了沈筠冲某个条件,那一掌是做给伯律看的!沈筠冲率先找上期弦,帮了我们良多,按他的性格,必然有恩报恩。他带着我与青鸢分道扬镳,进城就拿琥珀通知伯律,住到客栈不久便有王府的大夫找上门来,双方搭上了线。
焚合教里都是些胃口极大的妖怪,沈筠冲就是妖怪头头。
“桑桑姐,期将军他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