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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1 / 3)

我跑下瑶光宫的台阶,撑住一棵树干呕。

陪她演戏,说不出的恶心。

她要我死,直接把我抓进诏狱,灌杯鸩酒就完事,可还要大费周章给她儿子攒声望,好一招一箭双雕。国朝常发疫情,列祖列宗亲巡过许多次,到了父皇这一辈,都推给了丞相和巡抚,只因祖父就是在视察疫情的途中染病驾崩的。

我抹去满头虚汗,不停地安慰自己,既然有本事做到虚与委蛇,小心一些,活着回来,未尝不是个机遇。路是我自己选的,什么事情都会碰到,我得尽力。

“呀!公主这儿流血了……”一个宫女担心地叫道。

我接过她的帕子,压在昨天被剑刃割开的伤口上,本来不算什么,可现在阵阵刺痛直往心口钻,难受得要命,一边走一边掉眼泪。连一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我带着伤,殿里那个把我养在膝下的人,只会利用我。

如果阿娘还活着,就好了。

*

公主府的床榻还没睡热,今上后脚就把我踢出了岐原。

府里的仆人听说我要去凶险之地,纷纷告病推脱,我对下人没什么脾气,不去便罢了。临行前我烧了一炷香,带了两个侍女,捡了七八个没有家眷的小厮,和三百名羽林卫一起南下。

三月十五,卫析亲自来城门口送我。

他长高了好些,还是很瘦,庄重的黑色礼服穿在身上,显得过于宽松。国朝重长幼礼节,我无需拜他,对他说了些寡淡的场面话,他移开目光,盯着自己腰上五六个护身符,迟缓道:

“阿姐早些回来。若有人不服,你就用朕给你的金牌。”

我柔柔地应了声:“我不在的时候,陛下要在母后跟前尽孝。”

他奇怪地看着我,仿佛在吃惊我能说出这种话。

……

宣州地处东南,山温水软,历来是笙歌如云的富庶之地,但车过几重青山,人烟惨淡,市井萧条,大大小小的城内皆是煎白术、焚艾草的缭绕烟气,时不时能瞧见抬棺材的乡民。

驿馆和客栈都在战乱中遭到毁坏,队伍日夜兼程,不作停留,不过半月便抵达目的地。洛邑是前钧朝陪都,宣州州治,被国界一分为二,一条葭河发源于此,向东流入昭国,风景秀绝天下的昭都洛葭就因此得名。

这日傍晚至城垣,密匝匝的黑云似大团浓墨压上垛头,惊雷震耳欲聋,道旁的树木在狂风里四处摇动,不多时便要迎来一场倾盆大雨。这半月我没日没夜地啃书,几乎将祖宗巡查的惯例倒背如流,虽然暴雨将至,却不得不下车,带领数百人沿长街步行到治所。

车外闷热难当,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涩鼻的泥腥味,街道空空荡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熬煮草药的白烟直直升上天空,扎入浓厚的乌云。一滴雨点落下,刹那间仿佛洪水开了闸,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砸将下来,在沙地上戳出千百个浅坑。

两个侍女撑起伞,夹着我快步朝前方走去,雨大到看不清周围景物,哗啦啦的轰鸣中传来一两声犬吠,还有远处模糊的吆喝。俄顷十几人隔着雨幕朝我跑来,双膝一折,跪倒在泥泞中。

“臣孙鸿接驾来迟,请长公主降罪!”

知州年逾知命,虎目鹰鼻,面容方方正正,头发已然花白。他吃力地拜倒在我跟前,青色的官袍溅满泥水,白鹇绣纹皱巴巴地泡在雨里,仪容难堪。

我赶紧扶起他,温言道:“孙大人何罪之有?是本宫让你在府中养病,不必出来迎。”

孙鸿双眼通红,两道热泪滚滚落下:“老臣无能,本州霍乱愈演愈烈,衙门里九成官兵都去了棚子里照顾病患,臣怕他们过了病气,不许他们过来接驾。这点风寒与那些得病的百姓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臣等愧对朝廷,礼数已失,万万不能不面见公主,亲自告罪。”

“大人的诚意本宫知晓了,雨大,回治所再议。”

他佝偻着腰站起来,还虚弱地晃了几晃,我忙叫一个羽林卫搀着他。

一行人在瓢泼大雨里淋了两刻钟,路上我看到有人用席子裹着尸体放在门外,等官兵来收走,不免心惊胆战。

“有的老人想死在家里,盖上白布抬出病棚,到家就咽了气,这些尸体会立马搬去焚烧。”孙鸿咳嗽着摇摇头。

衙门里里外外被艾草熏过,浓郁的醋味直往鼻子里钻,我泡了药浴换上衣服,去吃接风宴。孙鸿的名声在当地相当不错,是个父母官的楷模,以两袖清风著称,可我却没料到他清廉至此。

晚宴设在知州居住的第三进院子,比起外头宏伟的大堂二堂,这里比我住的雪霁山庄还简朴。饭厅里除了一对乡民送的白瓷瓶,再无多余装饰,四面糊的是市面上三文钱一沓的窗纸,墙角蹲着个大水缸,接破瓦漏的雨,地面阴湿生苔,草色犹绿。

圆桌围坐了八个人,宣州最大的官都在这儿,桌上摆了十盘菜。

我自己能把萝卜做出三道菜,可这里的厨子显然棋高一筹,能做出清炒红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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