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弄点东西吃得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见宋憬果然一副震惊的表情,僵笑着圆场:“本宫来的路上用了半盒糕点,其实不大饿,但宋大人作为朝廷楷模,可不能空着肚子当差呀。”
他微微一笑,顺手剪了灯芯,替我把茶水续上,“臣去去就来。”
我伸了个懒腰,捶捶跪麻的双腿,四处逛逛,刑部有一座主屋、东西两厅,分别是尚书和左右侍郎办公之处。他这屋里摆满了书,有一张午休用的小榻,榻上摆着几部深奥难懂的佛经,除了桌椅茶具和文房四宝之外,没有一样多余的装饰物,冷清得像个雪洞。
等了约莫一炷香,宋憬没回来,却有个厨房的小吏敲门:
“殿下,宫中临时召宋大人觐见,大人让某把饭菜送过来,还嘱咐殿下早些回府。”
我瞟了眼水漏,都这么晚了,卫析召宋憬进宫,所为何事?
小吏紧张兮兮地站在一旁,我食不知味,眨眼间扫光了饭菜,“多谢,你另装两个食盒带到车上,不必来伺候了。”
他赶忙端着空碗碟回厨房了,我洗了手,整理好书卷,推门走入一地银子似的月光。马车停在官署后院,和厨房离得很近,没走两步,窗内突然传出哄堂大笑。
我好奇地听了一会儿,原来里面是五六个来刑部蹭饭的御史,照例玩“举事”。御史台在公厨吃饭有一套特殊的规矩,用餐时不苟言笑,餐毕杂端一声令下,御史们就开始轮流数落对方的过错,容貌脾气家世都可以拎出来当靶子,如果说错了,杂端失笑,三个院就一起跟着笑,不用被罚。
“入乡随俗,愚弟就举个这儿的人——就是刚走的那个,左侍郎宋淮秋。你们知道哇,平日从来没人见过他生气的模样,都唤他作‘光风霁月云中君’,不过你们可知,他真真是宋玉貌、张汤心,要不也揽不下刑部的脏活儿。”
我的脚便如生了根,扎在地砖上走不了。
“据我表兄说,有次宫里拾了具泡得稀烂的女尸,交由刑部查案,任谁都没找出蛛丝马迹,先帝便让宋大人亲自接手。宋大人不出半日就结了案,说这女子是个畏罪自尽的孺人。旁人问他:‘郎君怎知?’”
御史顿了一下,拊掌大笑:“——宋大人道:‘她招了!’”
笑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我也很没良心地捂嘴笑了出来,笑完了又有点生气,宋憬秩正三品,他们笃定他脾气好,才敢在别家地盘光明正大地聊八卦。
小吏提着两个食盒送到马车那儿,没看到我站在檐下,径自回厨房了。车夫和朝槿扒饭的同时,我又贴着墙根听了几个六部官员的笑话,等到差不多就悠悠闲闲地打道回府。
车子出了官署,千步廊灯火通明,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一队羽林卫从宫门飞驰而来,火光下的面容冷肃严峻。
我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让车夫拿令牌拦下一个侍卫:“何事闯宫禁?”
那羽林卫认出我,眼光带着几丝异样,利落地吐出几个字:“期将军回京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个期将军?”半晌,我才找回自己飘渺的声音。
“期俞老将军三子,期弦期子愔。”他说,“送公主您去虞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