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擦脸净身,还能听到谈话声,可就是醒不过来。昏沉沉的天,黑漆漆的水,波浪猛烈地拍打着我,一会儿是水底,一会儿是水面,我如一只破船在海上浮沉,怎么也靠不了岸。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少天,光线涌进眼帘。我觉得肚子很饿,手脚一丝力气也没有,嘴唇触到温热坚硬的碗沿,阖着眼把粥吞了下去。
“行了,扛过去了……”
又睡了一觉,这次没有做梦,醒来出了一身大汗,里衣湿透。
朝槿和檀音守在床边,一个抹泪一个微笑,万木春正趴在桌上打呼噜。我靠在床头,心里暖洋洋的。
“谢……”我试着开嗓,声音沙哑难听。
侍女们面面相觑:“公主说什么呀!这是奴婢们该做的。”
我还是很感动,他们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伺候病人最麻烦了,而且我回了岐原,就经常生病。
……我可能就是没有公主命吧。
泡了个澡,全身舒爽,披着半干的头发在花园里看星星。秋季的夜空清冽而明净,月光银子似的,镀在铁马上,叮铃铃一阵脆响。白蘋始生,金钱暗落,锦鲤逐落花跃出潭面,萤火虫在草丛里飞舞。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个好兆头。已经有许多好兆头了,我对自己说,虽然日子很难。
睡了太久,晚上一点也不困,遂吃着桂花糕在书房里看堆积如山的折子。靖北军的新元帅颇有两把刷子,加之赤狄与昭国边境起了纷争,分出部分兵力东行,我方终于转守为攻。但南边,临江王带兵一路北上,进展顺利,朝中的大臣们急破了脑袋,说问题出在粮草上,怀疑负责此事的兵部官员勾结叛军,我思来想去,明日要去兵部一趟。
一看就看了个通宵,我伸了个懒腰,一边往嘴里塞吃食一边换衣,渣渣掉了满地。
路过花园,有人唤住了我,□□的窗洞里露出一幅皎若冰雪的白衣。隔着花枝竹影,宋憬月下的面容格外凝重。
“公主,紫金侯安玉已捉拿归案。”
我不慌不忙咽下嗓子里的桂花糕,拍去手上碎屑,淡笑道:“好。”
抬起头,朝云齐涌,霜空如洗,今日是个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