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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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人推我:“公主,公主!”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事?”
朝槿急道:“昭仪娘娘要生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责怪她。
“奴婢出殿端醒酒汤,路过花园,听到瑶光宫的女官在议论‘昭仪身上不好’,就偷偷跟着,发现她们去钦天监带了赵监正出来。赵监正到瑶光宫不过半刻,几个嬷嬷太医就往猗兰殿去,说要把许昭仪搬到摘星楼沾什么紫微星气。”
“放屁!”我骂了出来,“什么混账钦天监!”
摘星楼是禁中最高的建筑,高约百尺,只有皇帝和皇后能上去,夏天纳凉,冬天看雪,疯了才会跑到上面生孩子。
朝槿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许昭仪一听那是皇后才能上去的地方,便心动了。赵监正说,王气衰微,这一胎定是皇子,如能在卯时前顺利诞下,就能感应天庭,旺紫气,把陛下也请去了摘星楼。”
卫析一个男人竟然去陪产?
我头痛欲裂,觉得事态大不对劲,不管怎样,我必须尽快赶过去。
“让万木春直接去西宫的摘星楼,不用来见我。”我跳下床。
朝槿迟疑道:“那边人多,公主可否给个信物,奴婢怕万大夫进不去。”
我情急之下,从外袍中摸出刻有我名字和“敕”字的金牌,丢给她:“快去,别耽误!”
她拿了令牌,匆匆退下。
檀音去厨房还没回来,我听说生孩子的产房一定要保持干净,叫几个小宫女服侍我草草沐浴更衣,头发还没擦干就顶着风往西宫跑。
摘星楼风水的确不错,处在禁庭边缘,北靠石丘,东临花园,西面是一道深且宽的御河,水流通向宫外。薄暮时分,霞云似火,熊熊燃烧着半幅西天,九层楼台屹立在一片沉水似的黑色剪影中,鎏金塔尖高耸入云,在夕阳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楼下的露台聚了上百名宫人,手捧香花礼器,还有个钦天监的官在火堆旁卜算吉时。我一凛,太后这阵仗着实不小,此前她足不出户,缠绵病榻,我都快忘了她手里头攥着那块执掌后宫的凤印。
一队素服的宫女抬着明黄的空辇走出正门,竟是已经布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