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莲剪了剪灯花,灯火愈发明亮了起来,见唐闺臣的脸色依然有些郁郁,“舅舅要来了,也许能跟着出宫去的,尚宫应该高兴才是。”
她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如果见了母亲,那莺兰失踪的事要如何和母亲交代?
头有些疼了,她皱着眉头抬起手来轻轻的揉着太阳穴,东莲不知道莺兰的事。
她其实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更不想去问张昌宗,是不是在公主府见过一个叫莺兰的女婢。这样一想,他是不是见过很多像莺兰这样的姑娘,一发觉得他面目可憎,十恶不赦,应当立即处死。
不想再深想下去,印象停留在目前,至少现在他还未流漏出的纨绔样子来,他也不会太可恶到让她厌烦。
但若真的是他在公主府害了莺兰,她不敢去想她要如何去应对。
御膳房的人传了菜来,说是陛下念唐闺臣有功,特意赏的。
唐闺臣随意吃了一些,早早的就睡下了,第二日清晨,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划她的脸。
她厌烦的将眼睛睁开,见是张昌宗坐在榻前正拿着他自己的头发划她的脸。
怒从心中起,她一时有些恶心,将自己紧紧裹住,忍不住大喊:“张大人可知道这是女子闺房?就这样闯进来,还这般……”看了看张昌宗捏着他自己的头发的手指,气的脸色发青“这般愚弄旁人,传到陛下耳朵里,张大人不怕吗?”
张昌宗收敛起嬉皮的样貌,松下捏着头发的手指,站起身来,俯瞰着唐闺臣:“怕什么?都这个时辰了,唐尚宫还赖在被窝里,不怕我向陛下告你懒散懈怠吗?”
“又不是没穿衣服。”张昌宗脸色有些不好看,背着手走出了唐闺臣的闺房。
不一会儿东莲进来了,手里拿着洗漱的水盆,“张大人正在外面喝茶呢,说是要等唐尚宫一起议事。”
唐闺臣一时想到莺兰,脸色愈加冷漠难看,东莲劝慰道:“尚宫不要忘记,林大人可是得了张大人的举荐,才能入宫面圣的。”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也十分恶心,让人厌恶,嘱咐东莲梳高蛮髻,眼尾也着力往上画着。
早膳早已备好,张昌宗正自顾自吃着一道雪山跃锦鲤,转脸见唐闺臣从闺房中出来了,脸色一怔,笑道:“你今日的梳妆有些特别。”
“特别什么?”唐闺臣一本正经的在他对面坐的笔直。
他眯起眼睛来,摸着下巴思索半天:“特别的有气势。”
将那一道雪山跃锦鲤往唐闺臣年前推了推:“你尝尝,味道特别好。”
唐闺臣拿起筷子,仔细的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不错吧。”
唐闺臣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鱼的的味道有些熟悉。但她也没有再深想,觉得宫中的饭食味道特别像田春的手艺,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兴许自田春和宫中的御厨们比较了手艺,宫中的御厨们学了一些田春的烹饪技法。
用完了早膳张昌宗要带唐闺臣出宫去制备一些出海所需的用品,唐闺臣执意不去,张昌宗说昨日跟陛下禀告了之后,是陛下的旨意。
唐闺臣和张昌宗坐在马车上,有些防备的坐在他的对面,“为什么不让你的哥哥陪你出宫,再说了,我舅舅还没有来呢,要什么东西,问他才最保准的。”
张昌宗正挑着帘子看外面的商贩,“哥哥去了公主府,陛下让我们制备的东西,你舅舅哪里懂得。”放下手中的帘子,转过脸来看着唐闺臣又道:“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让你挑出来刺了,你怎么对我不如前些日子那般热络,你真是有些喜怒无常啊。”
“我喜怒无常?”
“嗯。”他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唐闺臣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问他,是不是曾经在公主府见到过一个叫莺兰的婢女。
“只是想到这次舅舅是奉命出海,不知是福是祸,所以心中有些不安。”
张昌宗哈哈一笑,“有我在呢,你就尽管把心好好的安在肚子里,我不会让你舅舅出事的。你舅舅可是帮着我哥哥出海寻药的,怎么,你是觉得我拉你舅舅下水,会害了你们?”
唐闺臣只是木然的摇了摇头,不管张昌宗如何与她说笑,她竟再也笑不出来。
张昌宗只是以为她在意自己的舅舅,说了几次安慰的话,见不奏效。觉得她敷衍的那些假笑既勉强又难看,也只得作罢,随意唐闺臣如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