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励百姓检举古已有之,秦琬此举不过是将百姓检举的范围,从百姓间互相检举扩大到可检举官吏,虽然有以民告官之嫌,但考虑到这次被她圈出来的都是200石以下的小吏,并不算十分出格。
高阳人打死包括云族长在内的三姓嫡系,已然与那些胥吏撕破脸,岂能再由他们把持乡里?
不把这群人彻底踩下去,今天动手的人哪还能睡得安稳?
张族长可是一直在高阳郡主身边看着呢!
无数人等着痛打落水狗,何况秦琬还祭出了匿名这一大杀器。
看出百姓脸上的跃跃欲试,秦琬补充道:“若如今这群胥吏实不堪用,我与窦大令将于县中另择贤良,凡有高阳户籍者,年20以上50以下,未曾作奸犯科、懂得书写数算,不论男女,皆可报名。”
高阳县三乡八里,胥吏加起来接近二十人,再加上县中各曹与其掾属,足有近五十个职位,秦琬的条件又给得宽泛,往日被三姓压得抬不起头的小家族纷纷意动。
如果秦琬要求通习经书,他们确实不符合条件,可只是简单的书写数算,他们家中却有人做得来,只要把原先那些人撵下去,位置就是自己家的了!
虽然有三姓的教训,他们不敢借此欺压百姓,可地位提升之后的隐形福利却是实打实的,要是在高阳郡主面前露了脸,郡主手里稍微漏出点东西出来,就足够他们受用无穷,谁还能把持住?
虽然秦琬说最终的名单由她和窦显共同决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最终拍板的还是秦琬,自觉有一争之力的人当即开始在高阳郡主面前表现。
如曹田所在的曹家,先前冲在最前,打起人来毫不留手,此刻便十分乖觉地留在原地打扫战场,连渗进地下的血迹都被带土铲走,然后重新运来黄土将地面夯实。
处在暴动边缘的高阳百姓被秦琬一手武力一手官职安抚下来,围观全程的窦显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立在秦琬身后,语气感叹:“殿下把控人心的本事,实在老辣。”
“人心难测,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秦琬随口答了一句,俯身向吴队率一揖,吓得对方赶忙避开。
“郡主这是作甚!”
“此番情势危急,全赖吴队长与诸位将士舍生忘死,方才不至于爆发民乱,向陛下表功是出于公心,这一揖却是出于私心。”秦琬面色诚恳:“日后吴队长若有所求,只要不违道义,我必尽力成全。”
吴队率还要推辞,秦琬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对他身后的士卒说:“辛苦诸位,然而府中忙乱,来不及置备酒肉犒劳,只得赠予各位每人绢二十匹,权做酬谢。”
此言一出,士卒纷纷谢恩,吴队率也不好与下属逆着来,只得一同谢过秦琬,而后以巡逻为名带着士卒离开。
窦显目送吴队率离开,突然开口:“如今自县尉以下诸曹空缺,不知郡主有何打算?”
“你先去正堂,等人到齐了再说。”秦琬将弓矢交给侍女保养,对窦显道:“我去看看越王。”
王琦回京扫墓后,又带着妹妹绕道去看望了其外祖父母与家中亲眷,让他们替妹妹留意亲事,便一直耽搁到如今也没回来。
佛奴刚开始还觉得被秦琬带着四处跑有趣,没几天就开始哭着要母亲,被乳母哄好后倒不再提起母亲,只是一会没见着秦琬就要开始闹。
但自己作的孽,跪着也要还。
秦琬还以为这次又要哄孩子,谁知到了保母处,才发现佛奴面色兴奋,好似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
见秦琬过来,佛奴立刻喊着阿姊扑过来。
秦琬把人搂到怀里,问保母:“佛奴这是怎么了?”
保母答道:“郎君听见了前头的鼓声,便十分欢喜。”
秦琬眉头一挑,低头询问佛奴:“这么喜欢听人打鼓?”
佛奴点头,手舞足蹈地比划:“打鼓,射!”
“射什么?”
佛奴比划了一个飞的动作:“飞!”
秦琬扶额,越厉王爱好打猎,连在宫苑里都不闲着,而皇帝打猎,本质上仍是军事操典,必然要鼓乐齐备,也不知道是他哪回在宫苑里射鸟被佛奴撞见,竟然记到了现在。
孩子难得有个爱好,当然得支持。
秦琬一边拉着人往外走,一边哄他:“那阿姊送你一个小鼓怎么样?”
拨浪鼓就很不错,既会响,还不扰民。
佛奴强调:“要大!”
秦琬张口就是哄小孩的常用句:“你现在还小,当然要用小的,等你和阿姊一样高,我就送你一个大鼓。”
佛奴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高,觉得秦琬说得有道理,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等二人慢悠悠地走到正堂,赵洛等人已经分座次坐好,除了赵洛、窦显与郑平三人,曹田与郑鸿亦在席间。
秦琬坐下后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