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眼神聚集,指尖触地。所到之处溅起层层雪花。
快到底部时,抵抗惯性,有意识地收速。
漂移,完成大转弯。滑板带起半身高的雪屑,在阳光下显出金色。
他稳稳地站在那片金色碎雪之中。
涂亦看呆了眼,仿佛在看国际比赛的宣传片。
屈泽也向涂亦伸出手,手心向上,四根手指挑衅地挥了挥。
涂亦被激起了胜负欲,开始调整滑板方向。
她因为看了屈泽也的示范,那么轻松,不费力气,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幻觉,觉得自己也能做到像他那样,感觉不是难事。
她信心满满。
然而事实教她重新做人。
前半段她进展顺利,有模有样,已经初具专业人士的气派。
然而到了后半段,坡道变陡,速度不受控制地加快,快要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几乎要叫喊出来。
动作忘了,技巧忘了,她能做的只有使劲稳住身体不摔跤,再努力保持原有的方向。
偏偏屈泽也在滑道尽头等着她。
屈泽也原本是想接住涂亦的,没想到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一铲带倒了他们两人。
涂亦仰面摔在了地上,屈泽也压在了涂亦身上。
他怕真的压着她,手臂用力支撑着。
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们都戴着护目镜。
隔着黑色镭光的滤镜,看进彼此的眼睛。
眼波微动,好似细雨霏霏,在平静的湖面上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入迷,忘记时间的存在。
唯一记得这片纯白的山雪。
周围的喧嚣不知消失了多久,世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和他的呼吸。
随后,某一处,裂开了一条缝。现实的喧嚣透过了缝隙,一点一点钻进她的耳朵。声息持续涌入,喧嚣逐渐强烈。
她在那一刻清醒了过来。
她用头盔撞了一下他的头盔,发出清脆响动,“你压着我了。”
他也回神,跪坐下,把她拽了起来。
他们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屈泽也摸着头盔问道,“撞我干嘛?”
涂亦回嘴,“谁让你挡着我的路了?我本来不会摔跤的。”
她怕被屈泽也反击,抱着滑板,麻利地溜到了传送带旁,重新往山上走。
她把心思放回滑雪上,惦记着一定要成功一次。
她特意挑选了靠近边缘的道路,挨着松林,人少,阻碍少,滑起来肯定更畅快。
想是这么想的。
涂亦调整滑板,畅快地出发了,迎风而下。
可这条雪道滑的人太少,积雪过厚,道路并不平整。
涂亦在积雪之上,颠簸游离,好像行进在崎岖道路。
她还没能滑到一半路程,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摔倒了,仰面朝天。
庆幸摔倒的地方是松林下的一处小平地,摔得不算严重。
只是……狼狈。
为什么每次计划得那么好,结果却总是会有那么多的意外?
涂亦平躺在雪地上,长叹一声,盯着松林发呆。
隔了不久,视野里出现了屈泽也的脑袋。
屈泽也已经摘下了头盔和护目镜,俊朗的五官清晰可见。
当然,那副不留情面的嘲笑的表情也一览无余。
“不是嫌我碍事么?”屈泽也问道,“这回还赖我么?”
涂亦向屈泽也伸出手,“扶我起来,我起不来。”
屈泽也俯视着涂亦,“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涂亦服软,“求你,拜托了。”
屈泽也笑了一下,拽着涂亦的胳膊,扶着她的背。
涂亦缓了缓,脱掉滑板,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积雪,摘掉护目镜,透口气。
屈泽也评论道,“小菜鸡,在哪个道滑都是小菜鸡。”
涂亦不满地轻声嘀咕,“屈泽也真讨厌。”
屈泽也微蹙眉。
涂亦所在的地方,恰巧位于小平地的边缘,再往后一步就是陡坡,直通山底。
屈泽也便推了一下,让涂亦后退这一步。
涂亦半只脚踩空,身体后仰,无法控制地向后倒去。
几乎在同时,屈泽也伸手揽住了涂亦的腰,将涂亦护在怀里。
他低着头,垂眉看向她,“我讨厌吗?要不是我,你差点就摔跤了。”
涂亦恼怒,一拳捶上屈泽也的腹部,“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摔跤。”
涂亦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屈泽也装出了很大的样子,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压在涂亦脑袋上,当作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