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皇城。
开国太宗皇帝做的例,自来俭朴,本朝皇城占地不足前朝十一,哪有前朝九十九殿、千八百寝的说法,大庆殿也不过朝堂正殿、议政前殿与寝殿福宁,统共三座殿宇罢了。
今日的福宁殿,暖香聚复散,艳色栖复惊,晃晃白日明光,龙榻上桂香氤氲,隆冬雪天温暖如春,平康帝面向下趴卧,浮光锦衾搭在腰际,露出肥油堆一般的脊背。
他背上有一双足。
雪白的足,不像男孩子,秀气玲珑比女子足还娇嫩,一点一点在平康帝腰背间踩过。
罗红曼声细语:“官家,奴婢踩得重不重?”
重?一点也不,轻踏缓碾,他双手攀在床梁,仔细在腰脊各穴脉拂过,轻处以脚趾略点,重处以脚跟捯弄,每一处力道都恰到好处。
平康帝极其受用:“正好着,腰眼上紧紧。”
他贪图安乐享受,沉溺声色又从不在骑射上下功夫,虽说年岁比方闲庭长不几岁,可身体大不如习武之人康健,平日很有个腰酸背痛的毛病,医官院药帖开过多少副,都不很见效,唯独罗红按跤之术、导引之法对着症,一解病痛。
“是。”罗红婉声答道。
次后不知怎的,踩按到肩背处一个没站稳,手上也没很有力道,整个人滑到平康帝枕侧,一只涂捺珍珠香粉的脚被官家捉住,瞧一瞧,不盈一掌。
罗红胆怯:“奴婢死罪。”
嘴上认罪,他另一只脚没个认罪样子,往平康帝裳下一递一磨,平康帝戏道:“贼小狗肉,就你可意。”
就把手舒进他直袍抹弄。
宫中谁不知道?打明春殿点来的这名小内监,那是爬龙床的人,据闻在明春殿里就划剌上,官家爱之不足,招来御前伺候。
要紧时,罗红娇声婉转:“官家交饶罢,寅妇受不得了。”
平康帝就爱他没口子放下的身段,又令他寅词浪语无不说出来,须臾,叫道:“好儿,吊直身儿别动。”
事毕罗红小意体贴:“天冷着,奴婢与官家裹干净罢了,传汤看冷着官家。”
平康帝乐极:“要数你最疼朕。”
宫中嫔妃都是良家子进来,哪个肯卖弄这等活计?简直闻所未闻,就是庞映梨也不敢,这就轮着罗红的造化,一举拢住圣心。
这都要,感谢香风苑的教导呢。
罗红一面忙着,一面断续道:“官家垂爱,每每侍奉官家,奴婢情浓不能自己,作出诸般不合规矩妄举,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奴婢只怕死无葬身之处。”
平康帝正享着,旁的万般不上心:“皇后贤德,不会为难。”
罗红细白一张面孔,跪在地上仰视:“是,皇后娘娘素来慈爱,奴婢只是怕另一位主子。”
平康帝鼻子里哼一声:“淑妃什么话说?”
罗红楚楚道:“奴婢是明春殿的出身,如今得蒙官家隆恩,几辈子造化来福宁殿伺候,淑妃娘娘已遣人来说好几回。”
他一面说一面仰头,香喷喷粉颊,红馥馥唇,红的白的。
他要说话,就占着嘴,平康帝眼里看的又是这等喷张景象又不得,连忙道:“好儿,朕下旨,不许她来搅扰你。”
罗红明显一个瑟缩,怕极模样,不过作得一脸感念面貌:“官家庇护,罗红此心安矣。”
两遭出去,平康帝欢欣不足,把他抱在怀中歇神。
就想起方才他的胆怯,遂问:“朕没问过你,进宫前与淑妃家里相识?怎的说起她姊妹俩你怕的那样子。”
罗红依在龙榻:“奴婢不敢说。”
“甚么不敢说?你只管对朕说。”
是么。
可是好呢。
罗红徐徐张口:
“奴婢原本与柳家不相识。
“奴婢家住汴京城南三十里大榆县,一日与姊妹兄弟田边顽耍,猛可兜头罩脸捂在包伏里就睡去,昏睡前只记得远远似乎一架恁黑乎乎马车驶来。
“奴婢醒来就见着柳二娘子,淑妃娘娘只是淡薄严厉,她、她就……性子急躁些。奴婢兄弟几个稍有小错,免不了的非打即骂,因此奴婢有些惧怕。”
话到这里,平康帝面上已经很不好看。
不好看之外还有些审视深思:“二娘,真如此行事?”
“是,”罗红装作没看见异色,娓娓道来,“不过如今奴婢想着,背井离乡、父母无音,忍饥挨饿、挨打挨骂,或许只是老天爷历练奴婢罢了,要不的奴婢何以面见官家?还有幸伺候,这等福气须千辛万苦磨炼才能得来。”
“哼,傻孩子,”平康帝冷笑,“你说马车,什么样子,黑布围的罢?”
罗红支起身子,神态天真:
“官家如何得知?”
“朕怎么不知,那是略人。就是你纯善老实,还感激她姊妹两个。”又道,“好奴儿,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