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一瞬的离愁别绪柳露桃自己挥散,至多三五个月就要见面儿,见着说不得你还嫌他的人,哪来的闲愁,傻子。
傻子。
只是一面自知是傻,一面禁不得心不在焉。
一时疑心听着城北传来擂鼓,一时又好似听着马蹄北去。
就这般魂不守舍捱到天明。
一切打点妥当,进宫。
青幔不起眼马车,后角门出去,没成想将将在马车内坐好,车幔攸地一掀一人冲上来,对外喝道:“走。”定睛一瞧是樊玉离。
“你这着急忙慌藏头遮脑是往哪去?”她问。
柳露桃唬一跳,速即平静:“师傅,你不来我也有话留你。”
真有信,留在芳时处,过两日紫栏街办“丧事”,旁的不相干的人看着罢了,难道教玉离姐焦心。
她一声师傅,樊玉离知她有话要说,问她怎的,她道:
“师傅,我有句话对你说,樊乐楼你舍不舍,南边你去不去,全在你。”
樊玉离问她:“你什么话说?”
柳露桃把神色语气郑重着:“此时你去南方,旁人不知道你是躲沈恩竹,只道你是因着战事所以要走。”
!本朝太祖皇帝坚持要在汴州这龙兴之地建都,而翰剌人栖居在建州雁门关外,此去不过千二百里,急行军四日即到,柳露桃非把这两桩事合成一桩,任谁看她樊老板都不是躲人而是避祸!
还是眼瞅着朝廷一定兵败、畏惧国都被破的避祸!
这等国难当头擅自逃遁之举,与未战先降有何区别!
樊玉离咬牙:“我是那等鼠辈?”
柳露桃双手交叠不动如山,颠簸的马车未使她身形晃上一晃,樊玉离又问:“你家小侯爷挥师北上,我晨起看他们抄来的邸报才知。此来就是来告诉你,不急着走。”
啊?
樊玉离柳眉倒竖:“没想你心里早给我这老婆子定性,打量我是甚么软骨头、慌脚虾!”
“不是……”
这柳露桃,要她张嘴白教训人,立时张皇不已要找补遮口,没想樊玉离哪个是眼里揉沙子的软和性子?当即叫停马车两步跳下去走了,留下柳露桃一人在车中哭笑不得。
唉,只盼明日接着她的手信,玉离姐能消消气。
柳露桃捏一捏袖口。
袖子里是方闲庭的手信。
马车到宫门口停下,袖子塞着这么一封信笺,柳露桃进宫。进宫门前回首一望来时路,却见怎样光景?
朝阳未举月在天,宫柳摇叶影幢幢,不似日头初生倒似日暮将已,晨昏实难辨,只是看不清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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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仪住在延福殿,缘由说一说,痛快留下人。
也不要柳露桃做什么活计差事,镇日侍奉陪着出去抛头露面的太打眼,不好,只在偏殿深居简出,正巧庞映梨在延福宫东配殿居住,一起作伴。
自打金明池大闹,柳露桃还没见过沈惠箫,想起是由来的愧疚,有身子的姐姐,平白连累落水,春日里的湖水暖到哪去?看落下病。
这回见着,医案、饮食、休憩,缠着问一大篇,唯恐她有个不康健。
落后沈惠箫笑道:“罢么罢么,你嘴头子是与二娘学的?没个禁,我就娇贵到那份上。”
边上庞映梨道:“沈姐姐这胎好着,吃也好、睡也好,旁人有的诸如晨起呕逆、夜间不安枕一类病症,统统不见着,可见姐姐肚儿里小皇子的乖巧孝顺。”
沈惠箫眼中含笑,笑里转忧,只道:“你这丫头,你是那南海坐的送子的娘娘?又知道是皇子还是帝姬。”
这话不甚开怀,柳露桃劝慰:“要奴说,帝姬未尝不好,宫中独独没有帝姬呢。”
且看生怀皇子的娘娘过的什么日子,小小年纪就活得不成样,计较功课、计较爵位、计较封号,不如养个帝姬。
将来到年岁封个公主,愿意成亲就尽着拣一个好性情、好人品的驸马,倘若不乐意成亲,不耐烦伺候公婆家事,也成,只发到玉清昭应宫挂名,回头依旧在宫中逍遥。
沈惠箫颔首:“说的是,闺女还能时时陪伴在身边,是厮儿比不了的。”
柳露桃稍稍松口气,与庞映梨两个陪着笑。
笑意还没挂住一瞬,又听沈惠箫沉沉一叹:“管他是什么,没长成前都是前世欠债的冤家,都是和阎王爷一处养的孩子,说不得哪一日唬着风,撒手抛闪就去了。”
“娘娘那的话!”
柳露桃和庞映梨齐齐出声,对视一眼,她身上病症或许没有,心里这病可不轻!赶忙你一言我一语劝慰。
好了,淑仪娘娘这唉声叹气样子,柳露桃住在延福宫也有事做,誊些民间话本与解闷,牵着沈惠箫那只京巴犬陪着说话逗趣。
沈大姐姐不知怎的,从前也是恁飒利的果敢性子,如今见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