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最大,但因地理优势耕地是最多的,人丁也最多,但每年上报的税额却与人口最少的环县差不多。”
“有趣的是,庆阳府整年的税额却完全对得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江怀玉拿起西北角两个木箱里装的账目,指着上面的名录道:“于是我又去翻了环县和同川的账目,这两县竟然每季多交了十万余的税额,而这笔钱与安化县的缺额只差了七十二石。”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江怀玉将手中的账册丢回去,拿起一本丝绢交易名录,“这里面记录的是商税,我在这里看到了数千个同样的名字出现在了人丁税的账目里。”
“这些人拿着粮食卖成钱,再用钱买了‘梳云坊’的绢,走‘因地制宜’的漏洞,依照赋税旧制以丝绢折抵人丁税。”
“一匹生绢八钱,‘梳云坊’卖十钱,原本应该造福百姓的籴粮政策,反倒成了你们贪墨的捷径。”
这一连串下来,在坐的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不敢抬头去看坐在主位上的晏清姝。
谁能想到,晏清姝手下居然还有如此能人,只消一眼,真的就只消一眼!便可迅速计算出想要的所有答案!
他们原本还想着先应付了差事,然后趁着查账的十日,让底下的人巧借长公主赈灾的名目征收牲畜、粮草、布匹等等,待长公主来追问账目问题,他们再说是算错了,把亏空补上。
当然,如果长公主查不出自然最好,他们平白又借着长公主的名头多吃了五年的利,最后恶名还让长公主背了,自己落得一身干净。
谁承想晏清姝手下竟有如此能人,还是位年纪轻轻的女子!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见堂下一片寂静,各个把头低得恨不得埋进肚子里,晏清姝眉峰微动,露出一个带有玩味的笑意。
“庆阳府一年四季的人丁税,共上交朝廷二百七十四万六千余匹生绢,一匹净赚白银一钱,也就是二十七万四千六百余两白银,这还只是粮税中的人丁税,就能贪这么多,加上先前说的地税,各位一年贪墨的数量怕是比整个平威军一年的吃穿用度都要多!”
一旁坐着的裴凛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平威王府掌管西北四个州府,除了庆阳府能做农耕富裕一些外,其余州府皆是以商贸和贩马为生。
且多为卫府驻兵,地广人稀。
平威王府的永业田并不在庆阳府,而是在西坪的一处草场,不善耕种但适合放牧养马。
二十万平威军的战马皆出自那里。
平威王府饲养马匹的银钱是王妃娘家所出,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敦煌游商的女儿能成为平威王继室。
平威军一年在军费上就要支出近一百万两白银,但单纯的贩马并不能补全这项支出,因此每年平威王府都会截流一部分庆阳府的税款。
这件事元狩帝是知道的,且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裴凛没想到,庆阳六县贪墨的数额,完全能填补住养兵的费用!
晏清姝不打算将此事轻轻放下,佃权只是她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还不是重头戏。
庆阳的官吏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可以说就连表面风光霁月的薛平睿都不干净。
她必须使用强硬手段将这些褥疮全部剜掉,才有可能让千疮百孔的庆阳府重获新生。
晏清姝看了一眼抱刀站在门旁的巽风,动作极为轻缓的摆了下手,然后道:“本宫说话算话,补不起就做花泥,本宫瞧着郑大人是没这个心思不齐缺额了,既然如此,便养养本宫的花,也算是给这片供养你的土地坐坐贡献。”
郑布一惊,在巽风上前时慌张后退,口中大喊道:“本官是程宰辅的侄女婿!你若敢动我!太后定然不会放过你!”
晏清姝轻嗤一声:“你觉得本宫在乎吗?从她将我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起,本宫与她之间便只有生死之棋,绝无亲眷之情!更何况,你算是什么侄女婿,你那夫人说白了也就是程氏众多旁支中的一脉,非要攀亲的话她也得叫本宫一声表姑母!本宫这个做长辈的按律惩戒了你,她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郑布背后冷汗直冒,被巽风拉扯出去的时候一直破口大骂。
但晏清姝不为所动,也不在乎!
只要她想做的,绝没有人挡得住!
鲜血再次溅满院内的红梅树下。
那树三日前还只有零星的几朵梅花,如今竟已经开满了大半枝头。
果然人血才是最好的养分。
屋内一片寂然。
晏清姝笑意盈盈的看着堂下众人:“本宫再给十日,十日后,见不到真金白银,各位就直接脱袍来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