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司的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参军事。
还有纠察六曹的录事参军。
判司司功听完巽风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斜了司仓一眼:“这要是让长公主弄成了,你们司仓今年可得出大风头,这佃权到底还得落你们头上。”
司仓呸了他一口,撇嘴道:“大风头个屁,你瞧着那诵读的人是谁了吗?谢巽风,陈郡谢氏、曹魏时期典农中郎将谢缵(zuan三声)的后人!前任大理寺丞,苏繁鹰手下的人,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轻重。当年若不是……”
司仓突然噤了声,私下瞧了瞧,低声道:“当年要不认识薛大人横插一杠子,他早就升大理寺少卿,说不准如今这大理寺卿就是他了!”
说完这些,司仓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在他手下走过的王公贵族不知凡几,多少地方奏报的案件牵扯到的名门氏族,从未听说过有哪家不服的。由此可窥其手腕之高,非尔等可以想象。如今他给定了罪,那就算送至朝廷,天家也说不出半分不是。能笼络住这般能人放弃仕途入东宫的长公主能是什么良善人?”
他摇着头,满脸的心有戚戚:“反正我不信,我这人惜命,不爱趟这种要人命的浑水。”
刑场上热闹非凡,除了巽风和灵簌,还有各县的教谕、主簿、县尉、县丞。
教谕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里话外都是县里赋税和田产分配的事并没有错,而是遵从元狩帝登基时便定下的规矩:均富救偏!
何谓‘均富救偏’?
这就要牵扯到元狩帝登基时的八王之乱。
当时的皇帝是元狩帝的亲哥哥,其实很早之前元狩帝的父母便属意元狩帝登基为帝,但元狩帝一心要娶商户出身的方氏为正妻,惹恼了祖母也就是当时的皇太后,晏清姝入主东宫时的太皇太后。
于是她一拍板,让元狩帝的亲哥哥登了基。
但元狩帝的亲哥哥年幼时因着谢氏旁支出身的母亲常年领兵在外,而父亲又忙于朝政疏忽,以至于宫中嬷嬷惫懒,有两次生生将他的高热拖成了肺炎,以至于身体虚弱,要常年吃药。
他继位后并没有正妃,只宠幸过一位宫女,生下一个皇子,但皇子生下没多久他便病故了,太皇太后便命元狩帝登基,在登基的路上,遇到了八王叛乱。
八位藩王为夺帝位纷纷举兵造反,为了保供军需,纵容亲眷官吏侵占百姓田地,强征马匹、粮食、丝绢等等。
以至民不聊生。
因而在元狩帝登基后,为了稳定民生推行了‘均富救偏’的政策,富有的府县多交税,而受灾严重的府县少交税,但与此同时还实行了‘折税’政策,即参与劳务徭役的百姓可以免税。
但均富救偏的政策早在五年前晏清姝重整户部之后便不再实行了,因此教谕所言纯属诡辩,当然也有不将长公主放在眼里的意思。
坐在上首位的晏清姝神色平淡的听着,直到教谕吐沫四溅的说完了,她才施施然抬起眼皮扫了对方一眼,问道:“教谕避重就轻只谈佃权国策,却丝毫不提将九分田记成一亩地的事,是想掩盖什么吗?”
教谕闻言,拱手道:“丈量总有疏漏,且宁县多水,有些田地紧挨着溪流沟壑,便总有一部分不适宜耕种,因而整个宁县虽说看起来植被繁茂,实则土地贫瘠,民众困苦,每年丁粮不到五百石,而安化、合水方圆四百多里,每年丁粮能达十几万石,若将他们的负担转嫁到我们这样的贫县狭乡,那我们的百姓的还活不活了?”
此话一出,引得下面围观的不少人的附和。
教谕抹了抹眼泪,一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模样,只是看向晏清姝时,那眼神颇有深意:“公主,臣知道您爱民,但‘均富救偏’乃是治国良策,若您一意孤行恐生民变啊!”
这句话看似谦卑,实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台下这么多百姓,不少都是六县中人,如果长公主真的要辩驳教谕,强行让县官们充分划拨土地,审核赋税,只怕第一个冲上来的不是这群既得利益者,而是刑场下看热闹的百姓们。
更何况,马上就过年了,年后便是朝觐考核,就算长公主不顾虑,难道布政使范大人,府尹薛大人,宁州刺史博大人,庆州刺史廖大人不顾虑吗?
尤其是庆阳府下的两州刺史,那都是朝廷大人物推举出来的,必定要调入京都的,若是因着长公主一番话让他们朝觐出了岔子,只怕会引得所有氏族大家一同攻讦于她。
到那时,长公主当真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吗?
晏清姝忽得笑了。
远方传来一阵喧嚣,薛平睿骑马赶来,来不及等马停下,便翻身下马,提着衣摆快步来到晏清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