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高位的太后一早便收到了元山送来的消息,估摸着今早就会抵达,因此见到晏清姝并不意外。
“来人,给清姝赐座。”太后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跪在底下的一众贵女忍不住害怕。
晏清姝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容妃的对面。
太后等着晏清姝先开口,却发觉晏清姝一字不提,只把玩着手边的茶碗,将那茶碗转得叮当作响。
她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死死盯着晏清姝半晌。
晏清姝原来在宫里,是最最守规矩的,万不可能做出这般无礼行径,没想到不过离宫不足一个月,就变成这边不知礼数的野蛮模样,果然商人的孩子就是粗鄙无礼。
太后敛下眼中暗芒。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容妃在一旁有些如坐针毡。
底下的一众贵女在冰冷的石板上跪得双膝发麻,却不敢言语一声。
整座宫室寂静得可怕。
片刻过后,太后似乎想起来了下面还跪着人,便抬了抬手。
当众人以为她是要让贵女们起身时,只听得她朝着跪在最前头的程颖道:“颖儿快来让姑母瞧瞧。”
贵女们不禁屏息,将头垂得更低。
瞧着程颖满脸笑容的朝太后走去,径直坐在了太后身侧,晏清姝忍不住在心中泛起丝丝寒凉。
瞧瞧,这便是亲疏远近,以往的她竟没看明白。
姑侄俩旁若无人的在那儿拉家常,徒留一众贵女跪在宫室之中动都不敢动一下。
晏清姝的眸光扫过她们,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女子,以往在凤栖宫跪拜请安的时候,多跪半刻都要坐立不安,如今跪了有近两刻钟的时间,竟纹丝不动。
想必是这段时日常常来慈宁宫跪着,都给跪习惯了。
不过嘛,一次两次这般那是下马威,可次数多了,就是耀武扬威了。
晏清姝将手中茶碗一磕,冲着方嬷嬷问道:“这位嬷嬷,可有软垫蒲团之类的物件?这群姑娘丫头们可都是金尊玉贵的,虽比不得程颖金枝玉叶,却也是瓷捏的可人儿,万一给跪坏了怎么办?”
方嬷嬷不敢言语,只瞧着高位上的太后。
此时,太后和程颖已经停下了叙旧,纷纷望着晏清姝。
晏清姝仰靠着椅背,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守规矩的模样,瞪大了自己一双凤眼,面色无辜的看着太后:“怎么了?本宫说错什么了吗?”
太后只扯着嘴角笑笑,但眼底却聚起了风暴:“你倒是好心。”
“本宫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晏清姝眨了眨眼,“昭仁殿那边正在议事吧?若是让那些为国为民兢兢业业的大人们,知道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跪晕在了慈宁宫,面子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面怎么想可就不知道了呢。”
程颖脸色一变,当即就要出声,被太后抬手挡了回去。
“你如今还有心思管这些,既做了人妇,便要好好相夫教子,这朝政不是我们女子能管的。”
“那也没见您少管啊,都垂帘听政了,照您这说法,您这是准备今日还政于陛下咯?”
太后没有出声,脸色黑得可怕。
众人听着都只觉胆颤心惊,跪得越发规矩,恨不得以头点地,生怕有哪里出了差错,让太后抓住发泄怒火。
太后不出声,晏清姝便也不出声,原本稍有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就连程颖都不敢再说话。
眼瞧着几近巳时末,一众贵女已经跪了接近两个时辰,太后也半点没有发话的意思,有些人已经恨上了晏清姝,若不是她出声,待程颖与太后叙完话,她们便能起来了,如今却因着她平白多跪了一个时辰。
晏清姝的目光一直落在这群贵女身上,这种表情变化又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睛。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群人恨她,越恨她越好,最好在今日的元宵宴上搞点事,让她难堪得下不来台最好。
这时,有宫人通传,说是内务府送贡品来了。
内务府来的是府监元孝,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早在晏清姝的祖父在位时,便已经掌管内务府,如今已有六十高龄,却依旧稳坐内务府府监的位置。
中间不是没动过他的位置,只是他一走,底下的人就开始不老实,元狩帝也惩治过一番,却收效甚微,只能将他再挪回来。
因此,他的地位一直极为稳当。
元孝虽有六十,却依旧身手矫健,他微弯着腰跨入宫室,语气不卑不亢:“奴元孝,扣请太后娘娘金安。”
“公公今日神清气爽,可是有什么好事?”太后对元孝的态度明显软和不少,甚至带着笑意。
元孝假装没看见跪的一地贵女,只笑意颇深的看向太后:“今日各地贺岁的贡品入京,陛下一听半点没看,让奴先给太后送来,陛下如此孝心,天地感动,可不是大好事一件嘛?”
这话令太后倍感舒适,紧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