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从墓地回到家的时候,纪巡不出意外地再一次怪腔怪调地阴阳起来:“每天不着家哎,啧啧。”
洛晓:“纪巡,我知道你性子冷,但是我以为至少扫墓这件事,以我和寻今这种十几年的闺蜜关系,你是能理解的。”
纪巡沉着脸色说:“愚蠢。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为什么要去理解你和一个死人的关系。
每年都去,有什么好去的。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借扫墓的名义,在哪里碰上什么人?”
……洛晓忽然感到有点晕眩和耳鸣。
他说:「我为什么要去理解你和一个死人的关系」。
他说:「一个死人」。
他竟然这么说寻今,那么柔善可爱的寻今。
洛晓的眼泪大颗大颗、簌簌滚落了下来。
她完全尊重纪巡对他过世母亲的思念,她以前一直对他说“纪巡,妈不在了,你还有我”;
可是洛晓她自己也有过世的亲友,她倾尽力气守护着的思念,却没有在纪巡那里得到同等的、或者说哪怕一丝一毫的尊重。
孔寻今,柯律,再或者柴油桶他们那群同学,他们每个人的陪伴,于洛晓而言都是1+1>2的存在,是有意义有能量的;
可是唯独如今纪巡的“陪伴”,却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孤独。
是的,他在旁边的时候,她更孤独。
乍一看,她像是他绣在墨色屏风上针脚绵密的一块留白,她在他极度精神洁癖的心中,无疑是特殊的。但是这并不足以令她喜悦,不足以令日子正常流转。
纪巡心里其它地方,仍然是扭曲到彻底的黑洞。因为身体功能的障碍,他逐渐变成了没有七情六欲的、狭隘的、无法跟任何人共情的怪物。
上一次洛晓听到纪巡这么刺激的话语,还是因为她例假晚了几天,纪巡便挖苦她:「去做亲子鉴定啊,去验血啊」……
而今天这句「一个死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的辩论、自证、拉扯,到此时已经没有意义了。
从这一刻开始,在洛晓心中,她和纪巡的爱情,彻彻底底、从头到尾地枯萎、并风化了,连最后的渣滓都没有剩下。
洛晓收了收眼泪。
她语气坚定:“纪巡,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