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被邱添这一出彻底搞乱了心神。他努力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文献上,却发现失败了。
等下班的时间一到,李不言罕见地按时离开了工位。
邱添笑着朝他招招手:“诶呀,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能过上和李不言一起按时下班、一起回家的好日子。”
李不言默不作声,其实他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午休那少得可怜的两个小时里,邱添都要往家跑。
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李不言的脑海里无端出现了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胡桃,他突然发现内心出现了一种名叫悸动的感觉。
他很想真实地看一眼。
两个人打好饭菜后便一起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属院。
只是当李不言带着饭菜回家后,才发现家里的人似乎都进入了沉沉地午休中,没有人等他,厨房与餐桌都打扫地一尘不染,更无谓给他留饭,仿佛李不言中午就不会回家一样笃定似的。
怪怪的。
李不言只好悄声打开打包的饭菜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着,草草几口便结束了进食,这顿饭吃得实在是不痛快。
这明明是他的家,可家里的人给他一种既不需要他,也不能被他需要的感觉。可他知道这样的错觉是很不应该,毕竟他在中午一直都没有回家的习惯。
李不言只觉得自己今天真不该鬼使神差地回家午休。
可临走前,他还是轻轻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胡桃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蓬松的长发随意地铺在枕边,细发因为夏日午睡时的薄汗而紧贴在少女的额前,阳光穿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女孩的身上,胳膊上细细的小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颗野生的水蜜桃。
胡桃的呼吸均匀而轻柔,她今天心情好像极好,即使是在睡梦中,嘴角也弯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只是桌上的布袋连带那张纸条已经不见,胡桃应该已经看到了那条裙子与自己留的言。
那......它会是你心情好的一部分原因吗?
李不言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后,关上了门。回到了客厅后,李不言才发现小茶几桌上的围棋与草稿纸。
围棋?
李不言竟不知道胡桃还会下围棋。
他突然起了兴致,拿过围棋打开后颠了颠棋子的质感,李不言皱了皱眉,这种属于哄小孩的劣质玩具质感实在说不上好,更别提盒子打开后那张薄薄的塑料薄膜似的棋盘了。
李不言从小便喜欢下棋,指间轻捻一颗棋子,每一个学过围棋的人,应该都难以抗拒划过一道弧线后落在上乘的木质棋盘上那一声“啪”的落子声。
胡桃应该是没有那么多钱吧。
李不言突然想到自家父母的卧室里倒是有一套质感不错的围棋,棋盘是花梨木,棋子儿是产自云南的云子,虽说比不上老师家那套,但也绝比胡桃买来的这塑料玩具要好,也更配她些。
李不言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到了时间后,便悄声回单位工作了。
等下班时间一到,李不言便骑上自行车往自己父母家的方向驶去,他在工位思索了一下午,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去父母家把这套围棋要过来。
李不言的爸妈家住得不远,就在研究所旁边不远的军区大院,他鲜少与别人提及过他的家世。
他们家祖上十八代都是贫农,自他爸爸出生不久后正赶上那段最动荡最屈辱的时代。
奶奶被日/本人杀害后,爷爷擦干眼泪后带着十五六岁的儿子投身了抗战,后来去了延安。建国后李不言的父亲改了名字,叫李建军。
正想着如何开口之际,李不言已经停好车站在了父母家门口。
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不言?”
李不言回过头望去,说话的正是他的哥哥与嫂子。
李不问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装,正值三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眉宇之间气场逼人,兄弟俩极其相似的那双眼睛生的端正,却在李不问的脸上显得不怒自威。
何风卓就更有气质了,她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因为身材修长、柔韧性好且天赋极佳而被选拔去苏/联学芭蕾舞,回国后也顺利加入了北京市的文工团。此刻她正穿着一条剪裁合体的掐腰红色连衣裙,张扬明媚。
何风卓挽着李不问的手,笑意盈盈地打了一句招呼:“不言。”
李不言礼貌点点头后,退到了哥哥嫂子身后,才听到李不问敲了敲门。
赵红梅一听到敲门声便放下了手上的活儿,开门发现正是自己的大儿子与大儿媳,赵红梅笑着招呼了两声后便继续回厨房剁馅儿了。
“妈,不言也来了。”何风卓笑眯眯地朝厨房里的背影喊道。
赵红梅这才放下手上的菜刀,惊喜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念叨着:“不言来了,那个女人没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