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政见上的分歧,绝不是突然之间一下子就出现的,而是有着长久的历史因缘。政见只是表象,思想才是本质,思想的差异必然会导致政策上的矛盾。
明月诚只是一个没有多少野心的理想主义者,在他的思想当中,科学与民主是放在第一位的。至于所谓权力,他也只是将其当作一个为实行科学民生打起基础的垫脚石,并不太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狂热的追求或是迫切的欲望。
远山绪则不然,像他这样一个在偏见与歧视中成长起来的人,面对人民和社会只有浓浓的恨意,在他心中,所有人一生下来就是祸国殃民的坏种,对于他们的生死,他根本没有必要去在乎。他对于名望与权力总是带有着一种近乎于病态的狂热渴望,他获取权力,却只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摆脱曾经不堪的处境,从而满足自身的野心和欲望。
可以说,为了权力,他不惜曾经将自己伪装成反对强权统治的“同志”,不惜使用层层叠叠的谎言为自己树立一个“我爱人民”的虚假人设,也不惜让自己领导之下的永绪国成为另一个极权国家,更不惜为此与曾将自己引入政治舞台上的导师与战友彻底决裂。
一开始,明月诚并没有对其产生多少怀疑,他是一个主张温和政策的领导者,性情温润谦和,从不会对他人产生过多的戒备之心,更不会疑神疑鬼地对他人的行为去进行恶意的揣测。在他的心中,远山只是一个略微激进的年轻人,只是有些气盛而已,人品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自己的辅助之下逐渐变得成熟而理智。
因此,一开始的这些小的矛盾,最后都在两人的秘谈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足以产生什么颠覆性的影响。而真正导致两人关系出现裂痕的事件,则是由临时政成立之前抓获的那些俘虏引起。
永绪国的末代君王若明东升和王后梁氏,还有包括梁佳先生在内的三十名“高级神职员”都在临时政府成立之后,被关押在一个简陋的地下室当中,在暗无天目的环境之下绝望着。他们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的同时,竟也会感到一丝侥幸,因为在他们认知中的明月诚,是一个温善怀柔的真君子,是不会把自己给怎么样的。虽然在地下室里的日子对于这些皇亲国戚来讲实在有些憋屈,可至少也好过流落街头。至于那个可能会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的远山绪,虽然已经成为了国家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可却不好逆着自己导师的意愿而行。至少,现在的他们,处境还是相对安全的。
然而,在1932年的2月17日,也是新政府成立一周年之际,地下室中人们的美好幻想,就在那一刻彻底破灭了。
那一天,远山绪在没有通知明月诚的情况之下,调用了一支行刑队,将地下室里的二十二人尽数押送到瑞香广场——这里曾经矗立着一座瑞香女神的塑像,如今却被换成一座喷泉。这二十二个人,被绑在临时固定好的木桩子上,在人民群众的围观之下被远山绪下令处决,作为这个“国庆日”的压轴节目。
远山绪一声令下,那些训练有素的行刑队员就一齐举起了手中的□□,向着木桩上的人疯狂地扫射着。他们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机会,只在一瞬间之中,感受到自己的躯体被洞穿,剧烈的痛苦极速地蔓延到全身,意识在以不可控的趋势逐渐消逝,然后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在他们的躯体已经变得面本全非之后,围观的人群欢呼雀跃,暴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在受尽压迫的人们眼中,这位杀伐果断的领袖无异于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是值得人民终生追随的榜样。
当明月诚得知到了这个消息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小同志”,年少有为的阿绪,竟也会做出这样残忍而荒唐的事情,在他的身上,明月诚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东升的影子。
封建阶级已经被彻底铲私除了,他会成为下一个强权主义者吗?
那个夜晚,行政中心中爆发出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阿绪,你怎么会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之下,犯下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错误?”明月诚已有些情绪激动,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从未这样发过脾气。
“可是,先生,我并不认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是错误的,他们盘剥民脂民膏,是百姓缺衣少食的元凶,既然我们真的是为了人民着想的话,他们难道不应该去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他们是罪行累累,是应当受到惩罚,但绝不该是以这样一个极端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更不该使用这样残忍的手段,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实行科学民主了还怎么给人民一个交待!”
“但是,围观的百姓有那么多,他们也认为这群人的死实在是大快人心。让人民满意、百姓信服难道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交待吗?况且如果我做什么都要提前通知你,我们到底谁才是总理?”
明月诚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怔住半响,恢复了些许的耐心。
“阿绪……,我知道我不应该太多地干预你的私事,你已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