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紫银簪子晃动的声音清脆悦耳,掩饰不住的欣赏赞叹:“好灵巧的武功,应该是逍遥派的独门武艺吧。”
袖口团蟒蝠纹的交错处闪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本王没空和你饶舌,快说。”
匕首距郭浅芙的动脉不足一寸,须臾之间便可了无声息地取人性命。郭浅芙好整以暇地浅笑低语:“今儿个太子妃进入府邸一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杀了我,你觉得能活过明天?虽然这府内被你保护得像铁桶一般,但架不住监视在外围的什伐卫吧?如果你和皇帝哪一个还未离世的话,元侃终究是不会放心的。”
握在匕首上的力道泻了两分,郭浅芙叹了口气,随后从身上的包裹里拿出一些金银衣料:“辽东郡的军队已被元侃发现,收买了几个重要将领之后,已全数归降。他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可比谋朝篡位好多了。元侃发现时,只以为是昭成王的杰作,为此还拿话不咸不淡地敲打了他一番。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他们原本效忠的就不是赵元僖那个酒囊饭袋,而是黄雀在后的你呵。”
望着那些简单的崭新衣衫和些微的细软金银,赵元佐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自他失势,似乎再无人肯真心替他做这些事了。尽管潘玉宁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可说穿了不过是他苦心经营的局中棋子对他的一点愧疚。丢掉了手中的匕首,他声音嘶哑,神情颓废:“按照常理说,你不是应该为了你丈夫除去我吗?”
郭浅芙哀怜地睨了他一眼,又继续为他整理带来的衣物:“从你刚才对辽东郡军队的重视程度看,那一定是你最后的底牌。既然这最后的筹码都被你赌得一干二净,除掉你又有什么必要。何况,终归是元侃他欠你的,我可以将今日之事三缄其口作为对你的补偿。就算皇兄你再妄想掀起什么风浪,我也始终坚信,”她的语调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我才是那个捕雀人。”
许是那日的阳光太过耀目刺眼,赵元佐只觉得这美人的清韵淡然是何等点尘不染的仙风。一刻前
他还对她刀兵相向,不过此时心中竟只升起臣服的无力感。
听到此刻,潘玉宁的银牙似要咬碎,她伏在冰冷嵌莲纹的地砖上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我与他……近,近十年的夫妻情分,不过是一场笑话。”
皇后叹一声,垂首俯身将她扶起来:“你在宫中得不到元侃的爱,就用药恢复了赵元佐的神智是不是?从此你在内闱,以为他会对你感激涕零,你二人一旦得手他便会视你如瑰宝?你步步为营,却抵不过他股掌间的一点算计。他冷眼看着你将他一步步唤醒,天衣无缝的配合你,使你死心塌地。宫中夜宴一事,他已被元侃控制,打入大牢,留你一人在这里独自痛苦。”
潘玉宁肆意狂笑,已欲癫狂,泪水中已隐约可见血迹斑斑,原本秀美乌黑的青丝亦一夜之间顿生白发,要何等的哀痛和绝望才会至此?半晌,她低沉开口:“成王败寇,我不复多言,还请你赐我一个了断。我生性好强,不想临终前弄得太难看。如果娘娘垂怜,请将我迁入祖坟中父母棺椁旁。哪怕我在这人世如何不堪,父母总归会视我如珍宝。”
沉默像此刻门外浓稠的夜色,挥之不去,斥之不前。皇后凝视着潘玉宁灵动的容貌,缓缓道:“你在这盛极的年纪里,不应草草此生。年少时青梅竹马我不去追究,你从没想过换一种活法吗?”
潘玉宁原本沉寂如死灰的瞳孔里晃出一丝微弱的光:“什么?!你不杀我?肯放我走?”
“今夜设计陷害皇后及皇子的是宁昭仪潘氏,将来享宗庙供奉的是元妃潘氏,但本宫可以给你一个姓氏,一个名字,去完成潘玉宁所完成不了的事。终其一生,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是不是?”皇后睇着已恭敬跪在地上的潘玉宁,接受了她虔诚感激的三叩九拜:“前尘往事便忘了,我也祝你迎来新生,就以新为姓,唤作新觅可好?这也是元侃的意思。”
“焕然新生,觅得良人,”潘玉宁喃喃低语:“多谢皇后娘娘赐名。若可以,我多想去做一个江湖上的医者。我虽不及你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我从小就喜欢医术。重要的是,可以去看看外面树枝上跃动的阳光,那该多么美好啊!”
“去吧,也替我去看看,睽违了十数年的阳光,也是我毕生渴盼的。”皇后笑语盈盈,与潘玉宁浅握双手。
窗外柳枝缠绕住了栖息在枝头画眉的双眸,呵护着它们恬淡的睡颜。夜风沉沉如醉,一双对手却在此刻成为了生死相托的知交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