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本就不大爽快,朕真是糊涂了,还害得她伤了风寒。”
简吟风提笔刷刷在纸上开出一个方子来,交给容予去马车里取来常备的药物,长舒一口气:“这些药是随车带着的,还都充足,一时倒也不用补给。”
袭予动作麻利地撤去皇后身上的寒凉之物,又笼起暖炉,炭盆里添置一些红罗炭,给室内增添些许暖意。身上暖和了,皇后呼吸顺畅许多,半阖双眼平躺着养神。皇上见蜡烛燃得已经接近了紫金阆云烛台,顺手放上一根新烛,柔软地将皇后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微凝向皇后,漫不经心问简吟风道:“那管家醒了吗?”
简吟风回道:“他伤势太重,若无三五日必不会醒转。而且据臣观察,追杀他的杀手虽被狄青和韩琦尽数斩杀,但幕后之人并未作罢,又有一拨杀手被派到风眠楼附近的驿馆,待我们不备,想要取他性命。”
“所以朕将他搁在你屋子里,一为诊治,二为保护,在朕没有从他嘴里听到有价值的消息时,你不能让他死了。”皇上以手支颐,微微沉吟道。
“在陛下看来,王鸿贪赃枉法已是确凿无疑,”简吟风说出心中的疑惑,“就算那管家醒了,又能让我们多知道些什么呢?”
“王鸿贪污的数额并不惊人,却大张旗鼓地勾结江湖杀手意欲置知情的管家于死地,这其中的隐情恐怕不会浅,”皇上扶着床沿,欠身向里,以防皇后不慎跌下床去,继续道,“被狄青他们杀死的那一队杀手不成大事,可是你看窗外——”
简吟风会意,蹑手蹑脚地透过窗子警觉地观察一周,陡然一惊:“陛下,四周好像有官府的人有意无意地靠近。”
皇上紧闭的嘴唇有生硬的弧度,有凛冽而清晰的唇纹:“朕一直在观望,就是在等着这一刻。雇佣杀手毕竟是江湖势力,洒点银子便可驱使,可是小小的一个江州刺史,竟能调动高于府衙一级的官兵来公报私仇,这是单他一人能办到的么?”
简吟风隐约明白他语中深意:“陛下的意思是,王鸿这么有恃无恐,是后面有更大的靠山作保?甚至,真正贪赃枉法之人,不是王鸿而是另有其人,王鸿不过一个马前卒?”
“在我朝,一个官员若想经试用期而转正,要多少人保举着才能办到?行为不检到被心腹管家背叛,王鸿却还能做官,朕这次务必要把藏在庙堂里和王鸿暗通款曲的那只硕鼠抓出来,看看朕的哪位爱卿耍得一手阳奉阴违的好本领。”皇上眸光有些深远,似夜色沉沉中透出熠熠星光。
“可是陛下,那管家要醒来还有一段时日,我们真的要停留在江州地界上?”简吟风恐怕王鸿和他背后的势力可能会狗急跳墙,届时不仅会对管家痛下杀手,还会牵连到他们这一干人。他们对付几个江湖人还绰绰有余,就怕打斗过程中万一伤到皇后分毫,江州可能就会被皇上亲手沦为人间炼狱了。
皇上伸手捋一捋皇后的垂发,为她掖好莲紫苏织金锦被,声调含了九天寒冰的森冷:“怕什么?朕既打算留下来,自是做了一番准备的。朕已经用浅芙霖铃谷谷主的信物递出消息,江湖人士不得与我们一行人为敌,否则便是得罪整个霖铃谷。靠着霖铃谷的名头,就算是天大的买卖,江湖上的人也该舍弃了。若真谈到为难我们的,只有官府中人,到时朕只怕他们不来。”
简吟风哑然失笑道:“有陛下一番筹谋,便是再无不妥的了。或许不必等到去霖铃谷搜集幕后之人的消息,他自己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
皇上摇摇头,噙了一缕清朗若穿谷山风的笑意:“霖铃谷当然是要去的,正如这江州也是要留的。朕此行首要所为何事,你忘了么?”
简吟风蓦地一怔,忽然直拍额头:“哎呀,可不是带娘娘出来散心的吗?回霖铃谷去是故地重游,对娘娘恢复神智的益处自然不必说,可这江州也不是非留不可啊。”
皇上不觉笑意渐渐加深:“吟风,后日是中秋节,莫非你一路颠簸都浑忘了不成?江州的灯会最是热闹,朕怎能不带着浅芙共襄盛举呢?”
简吟风已然明了,懊丧道:“陛下要与娘娘夫妻同游,偏还有这么多臣无法反驳的政事需要作借口。”
皇上轻轻喟然一叹,含情望向睡梦中的皇后道:“朕本打算只与浅芙同游哄她开心便好,其余诸事统统抛之脑后,可是总有这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来打扰。身为一国之君,朕不可能对官员贪污之事置之不理;可朕最想做的,是浅芙的丈夫,所以就只能从朝政中费尽心思地抢下时间来陪伴她。”
简吟风的目光中微有歉意和懂得,默默地退出去为皇后煎药去了。屋子里袭予烧起地龙,在墙下放了三两盆暖窖里烘出来的香药山茶,殷红的花瓣丰满若丝绒,被暖风一熏更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
皇上兴致盎然,问道:“何时弄来的山茶花?”
袭予盈盈含笑,奉上银白点朱的流霞花盏道:“方才经过一间花店时,奴婢就着人告诉花店掌柜日日送来暖窖里烘过的山茶花来,娘娘最爱山茶花,有花香陪伴入梦,也好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