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出岑朝话中的委屈,也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绝望。
“会好的。”
似是过了很长时间,少年沉默地垂下脑袋,眼尾潮红,他紧紧握住轮椅把手的皮革,指骨因用力泛着红色。
也是在这一瞬,倪清漾的情绪崩溃,她蹲下去用手掩住脸低声哭泣,愈发悲伤,愈发崩溃,她蹲在岑朝面前哭的泣不成声,肩膀抖动着,一下一下打着颤。
“岑朝……”
她掐上少年的手背,落下几道红痕,嗓音嘶哑着,“岑朝,你傻不傻,傻不傻啊!”
她近乎崩溃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逼疯我的!”
倘若他就这么没了,她又该怎么独自活下去。
他为什么会冲出来,连命都不要!
岑朝的衣襟被她攥紧,女孩失声的哭着,他抬起手,那掌如沉重的铁钳覆在她脸上,少年冰冷的指骨拂去她的泪。
“别哭了。”
倪清漾一抽一抽的吸着气。
少年深深抽了口气,声泪俱下。
“阿漾,你只有我了。”
所以,他怎么能不拼尽一切去护她周全。
她没有父母疼爱,也没有了奶奶的庇护,黯淡无光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岑朝。
周柏林说她要走,所以他要去见她。
临近滨源时,看到那位坐在地上的女孩,当时的岑朝并没有看清楚,一直在往前骑,直到那辆货车往前冲,女孩的头转动的一瞬,岑朝看清了她的脸。
他没有做任何思考,肢体驱使着他冲上去。
摩托车超速冲过去的时候,岑朝满脑子想的全都是要她活下去。
他对倪清漾的爱疯狂炽热没有理智,这或许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爱情也不该如此,这或许是迷途,可他不想往回返,他只要倪清漾,拼尽所有都可以,包括生命。
被爱包围的孩子总想着把爱分给别人。
他想把自己所有的爱全部给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就是他爱倪清漾的一种表现。
他没想过后果,也不害怕自己后悔。
她拾起理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哭的眼前一阵发黑,过了很久,她哽咽着出声:“岑朝——”
他抬起眼,沉沉的看着她,“我答应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几番挣扎之后,点了下头。
他垂着眼,任由泪水在眼眶泛滥,他说:“那你以后一定要喜欢,很好的人。”
“人品好,对你好,喜欢你的。”
“最起码——”
“要像我这样喜欢你。”他说。
女孩笑着砸下眼泪,“那这辈子可能是找不到了。”
他低着头,沉沉道:“我也不好,要是好的话,会留住你的。”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少年抬起红通通的眼,哑着嗓子说:“阿漾,可以抱抱我吗?”
她向他靠近,张开双臂抱住少年有些瘦削的脊背。
他哑着嗓子,“你喜欢我吗?”
“岑朝。”倪清漾语气疲惫,“我们是要长大的。”
十八岁可以谈喜欢,但人怎么可能一直十八岁。
往后的路,每一步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似是过了很长时间,少年沉默的垂着脑袋,眼尾潮红,岑朝没有回抱她,只是紧紧握住轮椅把手的皮革,指骨因用力泛着红色。
“为什么分开的一定是我们?”
他声音嘶哑,呼吸都在颤抖,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时间不对,人也不对。
“岑朝,你的爸爸妈妈很疼爱你,我不想让你在我和他们之间为难,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让他找我这样的女孩,你总说我自卑,可我就出生在这种环境里,确实没什么资本去自信,一份好的爱情应该是势均力敌的,而不是像我们这样。”
风来回飘荡,开始拍打窗户。
她喜欢岑朝,可她还有着穷人拥有的廉价的自尊心,她不止一次被别人说她对岑朝是另有所图,可她又该怎么辩解,说她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他吗,谁又会信。
她跟岑朝之间,是跨不过去的阶层,是她跨不进去的圈子。
她走不到高处,也不甘让他折下身段。
岑朝没吃过生活的苦,他的零花钱都是过万的,而她是为每周为三百的饭费都要头疼的女孩,他过生日收到的礼物大几千到上万不等,她只能送他百块的球鞋和廉价的卡片。
还有十块钱三斤的橘子。
所以爱是什么,爱可以跨越这一切吗?
他在高处,她在低处,感情不势均力敌,爱情不旗鼓相当,这不是她想要的。
更何况,她连未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