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疑惑:“弓满为张。但这个骞……屠耆?贤明?瞧着似乎不大像。”
他:“……因为中原平日里多称字,直呼其名是冒犯。”
我指指绢帛:“那你的字呢?一并写下来。”
他提笔落墨,写下了“子文”二字。
我轻声念出来,复又问:“听说你们中原尊称先生为子,其中比较有名的似乎是黄子、老子、孔子……那你的‘子’呢,也是一个意思么?”
他:“……是美称,但不敢与先贤比肩。”
我:“唔。”
然后突然唤他:“子文先生?”
他一愣,面上显出一点局促,但还是出言纠正:“称字即是尊称,后面无需再缀一个‘先生’。”
我懒懒应:“哦。”
习字结束,他照常离开,我也照常听监视他的人前来禀告。
不知是不是因教我习字而频繁接触我,他近来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怎么见他与絮云身边的汉奴接触了。
帐中只剩下我了,我看着桌案上的笔墨,想了想他磨墨以及书写的动作,也拿起笔,在帛书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四个字:
——“成人之美”。
当晚我就去了三哥帐中寻他谈生意。
意料之中的,他人不在,倒是三嫂……哦不,赫图莲娜,正伏在桌案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见我不请自来,她皱眉:“赤珠,你来做什么?”
我环视四周,随意挑了个舒服的座椅坐下,笑眯眯道:“我来寻三哥做个交易。三哥不在?那和莲娜你谈也是一样的。”
她眉头皱得更紧,满脸警惕:“你乌洛兰部和我部有什么生意好谈?”
我正色:“你也知道,我们兰部今春去中原收割了一番,虽有收获,马却损失了不少。我来这里呢,就是为了同你们做个交换。三牛换两马,要两百匹。实话说,你们不亏。”
相较于平日里的四换三,这确实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她显然有些意动,却不肯当场敲定:“纵然你说的不错,我也不能直接应下。待你三哥回来,我同他商量过后再派人传讯给你。”
我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答:“可以。不过你可要快些,不然我可能就同须卜他们换完了。”
她不为所动,生硬地下逐客令:“……你先回去吧。”
我依言回去了,翌日,赫图莲娜却没有派人来回话。我自然不会干等着她,很快就派人谒见呼衍和须卜,他们一听,果然一口应下。几日后我的亲信回来,已然将马一并赶了回来。
我自然也立刻派人将牛送过去。
十数日过去,交易顺顺利利结束了,三哥和莲娜却始终没联系我。
这忍不住叫我生出几分感慨。想我挛鞮赤珠在这大漠,向来有一等一的好人缘,偏偏在亲哥这里碰了钉子。
马虽赶回来了,却不是立刻就能用的,还得派人好好驯养一番。我瞧来瞧去,虽没看见他,倒发现了人群中缩头缩脑的甘夫。
我冲甘夫招手,他神色一颤,视死如归地走到我面前行礼:“主人有何吩咐?”
我指指马:“你平日里虽然怂,行事却还算谨慎,人也机灵。这批马就先交给你来管吧。”
甘夫的手在抖:“谢、谢主人信任!”
他得知此事,当晚就来找我,咬牙切齿:“公主还是不信我么?”
我莫名其妙:“什么信不信的?我不过知人善任罢了。再说了,甘夫和你关系不是挺好吗。”
他闻言苦笑:“公主不信便不信吧,在下会以实际行动来证明的。”
我笑眯眯:“你这话说得怪,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送走他,打理好部族中诸事,我熄灭火把,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甫一出帐门,就见田长守在我帐外乱转悠,一见我就迎上前来:“主人恕罪,主人恕罪!唉,哪成想还是老朽识人不明,险些酿成大祸,多亏主人洞明烛照,拉了老朽一把。老朽必定铭记于心,片刻不敢忘怀!”
我搀起老田长,笑:“都过去了不是吗。田长乃我部高才,赤珠断不会忘。”
田长点头拭汗:“多谢主人,多谢主人。”
送走田长,我转身看战战兢兢的兰大兰二,面无表情吩咐:“带路。”
兰大低头应:“是。”
他二人带着我七拐八拐,进到一顶惯常关犯人的帐里。我们大夏不喜弯弯绕绕,有罪就罚,无过就放,是以这帐里向来空荡荡。
但此刻,这里倒挺热闹。
尤其是见我亲临,帐中吵嚷一片,如同烧沸的滚水。
看见我将他拎出去,人群更是一阵骚.动。
他被捆得死死的,被我的部从押解着跪在地上。
我居高临下地看他,好整以暇问:“昨日你仿佛说过